作者 关中尧
一座城市从小街小巷的名字能感受到城市的历史传承和市井烟火气,宽阔的林荫大道名字辉煌,向阳大街、胜利大道,一听就明白它的由来。老北京的干面胡同、黄土岗胡同,扬州的皮市街、探花巷,西安的梆子市、卢进士巷等等,一看就琢磨半天,不是唐朝的,就是明朝清朝的老地名。拥有650多万常住人口的贵州第二大城市遵义,古称播州,战国时期“大夜郎国”属地,近代以一次重要会议名闻天下。历史悠久,声誉日隆。在城市现代化的进程中,遵义老城好多古老街巷早已消失,而捞沙巷却至今活跃在遵义人的生活里,如今以美食闻名遐迩,游人如织,热调非凡。走过碧云路,隔老远就看得见路边那座古色古香的牌坊,上面题有 “撈沙巷” 三个大字。巷子不深,在小十字街和朝天街之间,拐来拐去不过两三百米。有人“捞金”,还有人“捞银”,小巷取名“捞沙”,必有其因。一说,捞沙巷在老城的东南边,地势较低,从水井湾、西门沟下来的山水,经大十字街流到这里,向东过水门,注入湘江。特别遇到山洪爆发泥沙俱下,小巷首当其冲,捞沙清淤是常有的事,于是取名“捞沙巷”。
其二,这条起源于明朝古播州时期的古巷,最先,巷内有一条小河沟,周边一些贫苦的居民常在这儿捞沙、捞煤核来出售,以补贴家用,久而久之便取名为捞沙巷。
也许两种来历兼而有之。当地老者坦言,捞沙巷贫穷而有个性,散漫而又倔强,始终行不改名,坐不改姓:捞沙巷就捞沙巷!
老城初设,吸引了更多的迁徙人口。赶溜溜场的小贩,编蒸笼茅盖的篾匠,拉小风箱熔铁水的补锅匠,穿大裤腰拿空心钻的补鞋匠,挑担担卖荸荠、卖汤圆的商贩……汇聚于此,用自己辛劳的脚板踩出自己谋生讨食的路。不过那时,天一黑,家家都关门闭户,捞沙巷便冷清得近乎荒凉,从红花冈山下来的豺狗,三三五五窜到巷子里。说到当年豺狗拖小孩的事,几位住过捞沙巷的老人至今还心有余悸。
在捞沙巷,一些谋生的人会选择饮食业,门槛低、成本少,只需少许本钱,注入三分巧思,便能提篮叫卖。于是,外来移民也好,当地人口繁衍扩张也罢,出于生存需要,都爱选择这样的低门槛业态,又因日益膨胀的城市人口,形成了庞大的市场客体,互为作用,至今,形成了捞沙巷风味小吃百花争艳的格局。大西南湿凉,喜食辣麻,黔中又多了一味酸,比如遵义酸汤鱼,用发酵的西红柿汤汁做底料,已经批量化遍及各地。味美价廉的丝娃娃、烤豆腐摊点撒满全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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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意中发现,有一种本地人排队购买的包子“三香包”,却尝出了母亲当年下厨蒸出包子的味道。 开始只是好奇,“三香包”何以使得许多人排队争相购食?拿到手后咬了一口,细细咀嚼,俄顷,潸然泪下,这不是娘亲当年过年蒸的糖油包子吗!怎么远隔千山万水在这里开花结果?
关中东府名城渭南“时辰包子”历史悠久,因每天只卖早餐一阵儿时辰而得名。具体地说,就是用新鲜猪板油做主料蒸的包子。过去分咸甜两种口味,咸口加葱末油面花椒粉做馅料,甜口加冰糖、玫瑰、核桃仁、青红丝做馅料。
近几十年来,“时辰包子”只有咸口售卖,吃家掰开包子,抹上油泼辣子合上,就着生蒜瓣大朵快颐,桌上别无长物,只蹲一壶老茶解腻。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,糖油包子基本消失了。★祖父母早年经商“大生堂”、“公义行”,常住渭南,母亲带着哥姐同在渭南侍奉公婆做家务。家厨潘全能做一手东府乡绅菜,其中就有拿手的两种口感“时辰包子”,夏日还会在糖油包子馅料中添加几小块鲜桃,风味儿更为特别。久而久之,母亲看会了。到了新社会,昔日渭北的乡绅美食变成了日常家肴,全家三代十几口人过年也会吃到“家厨”蒸的“时辰包子”。★母亲80岁以后视力只有零点几,已经下不了厨,寿过百岁无疾而终。老人家没有上过学,不识字,却懂得许多大学生不懂的道理,比如“投亲不如歇店”,比如“朋友要好银钱莫打交道”,比如“忍是心上插把刀”等等,凡事让人,一生从未与人嚷过仗。余40多岁以后再没有尝到猪板油糖包子的口福。走遍全国大多数地方也没有见过陕西东府那种馅料的“时辰包子”。不料,却在遵义偶遇“三香包”,唤醒儿时味觉的记忆,大口感基本一致,冥冥之中,难道是娘亲惠泽老儿一口的思念?!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