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情散文:老家的梢瓜
文:杨晓光
记忆中,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在老家昌黎县晒甲坨,生产队菜园子里种的梢瓜早熟,麦秋时节就着手拉秧毁瓜地另种了。留作种子的梢瓜,用刀一破两瓣,把瓜瓤刮出去晾干,留作来年种瓜的种子。去籽的梢瓜瓢,还要按户扒堆儿分给社员。作为种瓜的梢瓜,老则老矣,水分还是挺足的,生吃起来酸甜适口,十分解渴。分到家里也可洗净剁碎,用来包大馅。梢瓜长可盈尺,长得像个棒槌。人口多的人家,分来两三瓣剖瓤种瓜,包一顿大馅足够了。不管如何食用,必须速食,在不具备冷冻条件的年代,打开的瓜,存放一天也就坏了。
麦收一过,麦田被剃了光头,硕大鲜嫩的野菜显露峥嵘。我放学后挎起篮子,步履轻盈地到村北收获后的麦田里挑菜。进地挑菜前,我不忘踅摸进生产队的菜园子,虽然梢瓜地正在拉秧,万一顺藤还能摸到几个生瓜蛋子吃呢。来得早不如赶得巧,刚好分梢瓜种,我顺理成章地拿到了属于奶奶和我的那份,剖开的半片老梢瓜。我乐颠颠地举着瓜,到井台上用水冲一冲。老瓜皮厚,嚼在嘴里不爽,于是我用铅笔刀削去瓜皮。吃在嘴里,脆生中透着一股酸甜。
别的小伙伴把铅笔刀拴上一节线绳,将线绳锁紧上衣靠近下摆的扣眼,然后把小刀装进衣兜,这样配备的“刀具”,一般来说不会轻易丢失。而我却把铅笔刀挂在钥匙环上。那时只有生产队的仓库保管员,将一串钥匙常挂在腰间。一般人则以拥有闪亮的钥匙环、钥匙链为时尚,孩子们绝不会拥有这份荣耀。我之所以能挂上钥匙,那是因为在村小学上学我是班干部,掌管着班级教室钥匙;我的近百本小人书,对全校同学公开免费借阅,但是借阅手续齐备,图书经管十分精心,小书箱是上锁的。所以我从合作社柜台上买了钥匙链、钥匙环、钥匙钩,把铅笔刀、指甲刀和钥匙一起套进了钥匙环,将钥匙链明晃晃地挂在腰间。直到多年以后,从城里到乡村开始流行BP机,炫目的链子才堂而皇之地挂在普通人的腰间。
梢瓜有青皮瓜、白皮瓜,还有竖条花皮瓜,它是葫芦科黄瓜属甜瓜种的一个变种。梢瓜的根系发达,耐热耐湿,抗病虫害能力较强。我曾跟着大爹在生产队的菜园子种过梢瓜。种瓜前要将瓜种用清水浸泡五到六小时,吃足水分后,将种子用湿纱布苫盖催芽,当吐出白色胚芽即可均匀地撒在铺了一层细沙的湿润田畦内,再覆盖薄薄的土层。瓜蔓长到30厘米左右施加农家细肥,并及时除草间苗。开花前对梢瓜秧进行一遍整枝打叉,掐去虚蔓谎花。梢瓜进入成熟期后,可持续摘食月余,其口感清脆略有果酸,可生吃、可炒食、可配菜、可包馅、可做汤。
梢瓜属于零脂肪、低热量的瓜菜类,其中所含有的葫芦巴碱可增进人体的新陈代谢,丙醇二酸可有效阻止糖分转化为脂肪,堪称减肥的理想食品。梢瓜汤是清热解暑、降血压、降血脂的理想饮料。
在我老家晒甲坨四村,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,梢瓜的种植戛然而止,至此绾结成了梢瓜种植的“断代史”。梢瓜作为蔬菜或水果的时代,给包括我在内的老家众乡亲,只留下一段记忆,一个传说。
如今在港城早市的菜市场,大爷大妈成了贩卖生鲜蔬菜的主力军。前往海阳批发市场拉运蔬菜的人力三轮业已鸟枪换炮,更新迭代成为风驰电掣的电动三轮,大爷大妈们风风火火地骑行着它贩卖蔬菜,就像骑上了奔驰的骏马。当我问及他们有没有梢瓜卖时,他们现出了一脸的诧异。我只好买几根黄瓜打个圆场,悻悻然打道回家。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