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视资讯网:

春秋旅游松江红怡春秋

   时间:2024-11-08 阅读:

当年杭州城里有一条名为校场巷的小巷子,它从那片低矮的丑陋的老屋丛中爬伸出来,歪歪扭扭地通往西子湖畔。不知从哪一天开始,这里临街的民居忽焉开始大肆破墙开店,开的大多是吃食店,一口铁灶,两张方桌,叫卖的基本是片儿川,油煎饼,蒸大包,或是盒饭便当,夫妻老婆店。时值1980年代的末尾,正是中国经济大变革前夕的隆冬,诚所谓春风未起,野草先生。在这市井巷子深处,有一家小饭店显得鹤立鸡群,两层楼的老房子经过偷梁换柱的整修,露出西厢人家般的旖丽,窗轩被描成古典红,菱形的窗棂镶嵌着彩色玻璃图案,虽然没有雕栏画槛的高贵,却添了几分青楼酒肆的暧昧,门楣上“红怡村”三个金字招牌尤为勾人遐想。

当年一位喜欢饕餮也懂得品味的杭州佬儿带我到这里吃饭,我由此见识了新潮杭帮菜的发轫地。

红怡村的老板站在门口迎接我们。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瘦弱的江南汉子,一身跑堂的打扮,恭敬谦卑地把我们引上二楼雅座。上热毛巾,上茶,上瓜子,我们顿时坠入一种家常来客般的氛围里。那时红怡村连菜谱也没有印,全凭老板的一张嘴来给客人介绍菜肴。他从见到来客的第一眼其实就已经知道对方是何方神仙或江湖来客,随便聊上几句,就对来客的身价和需求了如指掌,然后介绍本家菜肴,既有拿手的也有时令的,既有对胃口的也有体现身价的。

红怡村的佳肴至今令我回味。清蒸河鳗,整条的鳗鱼被盘成一个圆圈,头翘在外,尾收在内,形似龙盘;青背白肚,腰身上间隔整齐的刀切面上弹出了雪白的嫩肉,掇以碧绿的细葱,清爽到了极致,鲜嫩到了极致。清炒滑芦,每个杭州人家里都会做的下饭菜,但红怡村的刀工精细,每一片都是晶莹剔透,匀称,急火爆炒后再收以淡淡的勾芡,淋上两串香油:一个简单的家常菜顿时满堂生辉,令人食指大动。清水河虾,对河虾鲜活大小匀称,用的是虎跑泉水,急火烧开,跳入活虾,窜水后迅速捞起,立马浸入冰水中片刻,再捞起装盆,由此虾肉甚有弹性,鲜香。家常菜里也有阳春白雪,堪称红怡秘门的蜜汁火方,选用新鲜上等的金华乳猪火腿,从上方中央割出五厘米见方的一个正方体,切成匀薄透光的片儿,底下铺上薄薄的千张,上面浇以私家秘制的蜜酱,高火蒸出,香溢满屋,入口生津,妙不可言。红怡村的另一个看家菜就是野鸭笋干煲。从黑市高价购来猎得的野鸭,只选其中乳鸭,配以细嫩的天目山笋干,加姜,葱,料酒(据称用的是某品牌的红葡萄酒),盖煲上火,先急火滚开,然后好几个小时的文火慢炖,端上桌来的时候汤水金黄浓郁,鸭身红里泛白,精华全在汤里,慢慢喝下,犹如佳酿美酒,一条热线穿透肺腑直达丹田,有一种夫复何求的满足。

那时候的杭州餐馆,带头的依然是国营的老三家:楼外楼,天外天,还有知味观。在冷若冰霜的营业模式里抱残守缺着所谓杭帮菜的四件套:龙井虾仁,东坡肉,西湖醋鱼,叫花鸡。杭州的私家小菜馆就在这样的萧条中出世。

红怡村启蒙了我的美食家味蕾和品位。红怡村的老板并不忌讳与食客交流他的烹饪方法。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他的清蒸鳜鱼如此清淡无腥,而且上得桌来品相如此完美?他告诉我,所谓清蒸,其实必得先下大锅氽水一下,去除血丝和腥味,然后摆盆去蒸。他有这份自信:即使告诉你配方,你也未必能烧得出来。技巧是一回事,火候是另一回事。中间隔着一层悟性。

那位勤勉而能干的红怡村老板后来的故事真叫人唏嘘不已。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坏。有钱以后的红怡村的老板最终栽在了赌上面。开始的时候是饭店关门之后约上三五朋友在店堂里玩几把麻将,作为一天辛苦劳动的调剂和快乐。后来变成通宵达旦地搓,再后来一伙人到宾馆包了个房间24小时无休止地赌,人性的沉沦恰如重力加速度一般无法自制。饭店也懒得去打理了,任由下面的人去操作。红怡村在饮食江湖里的声名日衰。附近开出好几家规模更大,装潢更豪华的酒店,把慕名而来,又失望彷徨的原先红怡村的食客都吸纳过去了。两年后,老板终于把整个店铺赌光了。他无奈把红怡村盘卖给别人,新老板却留下他在店堂里当跑堂,成了个伙计。他倒也不懊恼,不憔悴,重新披挂上阵,立门迎客,把熟悉的老客人招呼回来,认认真真地为客人点菜。红怡村恢复了杭帮菜中的江湖地位。他接受了命运的戏弄,只是不觉痛苦,因此也不失为一种生活态度,伙计的角色似乎更适合他,这样的人也是值得尊敬的,他回到了生活的轨道中。

中国建筑装饰装修杂志社

幸福家庭

大武汉网站

中国科技纵横期刊

更多>最新资讯
全站最新
热门内容
百科知识 |  风水起名 |  健康养生 |  科技科学 |  法律知识 |  生活维修 |  热点资讯 |  综合资讯 |